根总小天使快回来

【延禧/帝令后】假如乾隆不是大猪蹄子(20-永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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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皇后产期愈来愈近,皇帝便但凡有些空必来长春宫坐坐,不管皇后醒着睡着,大多会跟璎珞打上照面问上两句话。赶上皇后睡着,跟她说得就会多两句。


    有回皇帝来时见皇后又已经歇下了,就没刻意做出轻松的模样,璎珞见他眉头紧锁,神色也略有些憔悴,显是前朝有事烦心,这种时候还能记得挤出空来一趟长春宫,也算不易,心中倒是对这皇帝有所改观,一国之君看着威风,实则也不容易做。


    皇帝知道璎珞的根底,在她跟前便懒得装,见她不再给自己脸色看,言语里也不再刺他,恭谨姿态里竟有了那么一两分对待皇后时的真心,反倒有些不习惯,自嘲抹了把脸:“朕看着就这么惨,连你这奴才都开始同情起朕了?”


    头一回见皇帝示弱,璎珞心中好笑之余也有点不习惯,心一软,她便背了几句娘娘教的御诗,把皇后背地里夸他是个好皇帝的话说出来,还念了两句民间称颂乾隆盛世的歌谣给他听,算是上次背大学刺他的补偿。


    皇帝听着心里熨帖了不少,一转念又发现不对劲,这丫头嘴里刚才怎么说的来着?


    她一直反抗,可是娘娘非要教她学御诗不可。


    娘娘对他的诗都能倒背如流,非是因为他诗才出众,而是想知道他所思所想。


    这话里面透出来的皇后心思,他听到自然是开心的,可还透出了眼前这奴才的心思。


    皇帝反应过来,指着她的鼻子斥了一句:“魏璎珞,你敢嫌弃朕?”


    “娘娘那儿不能没人守着,奴才先行告退。”璎珞行个礼就赶紧溜了出去。


    这回之后,两人对彼此的观感都算有了点改观。慢慢日子久了,见对方对皇后的确是真心以待,故再对上的时候莫名便有了点默契,眼前最重要一件事就是皇后能平安生产,别的都可以暂放一放。


    眼看皇后还有一月即将临盆,璎珞不忍见她隔两日还是要为明玉报上来的宫务费神,便趁这日皇帝来长春宫又赶上皇后歇下的时候,在回完话后提了一嘴。


    皇帝听了瞥她一眼:“这是皇后的意思?”


    “回皇上,娘娘既应了您,就没打算分出去。”璎珞答道,“只是奴才心疼娘娘为此太过费神才擅作主张,奴才大胆,请皇上恕罪。”


    “那依你的意思,这些事该交给娴妃还是纯妃?”


    “回皇上,奴才愚见,倘若太后她老人家肯心疼娘娘,倒是最妥当的。”


    皇帝没应声,只若有所思看她一眼:“朕都忘了,你那儿清圣雪莲膏还没用完?”


    “回皇上,御赐之物,奴才岂敢轻易滥用,还余了大半瓶。”


    彼此心里便都有了数,御景亭那事还没过去。


    璎珞怎可能把这事就这么放过去,且不说算上次的帐,不挖出背后主使,谁知道哪天还会不会有下一遭,她如何能够安心?


    她是听了皇后的话,不出长春宫门,不沾明玉差事,可明玉这个人听她话呀,近来皇后越发离不开明玉的点心手艺,跑外面的事情便大多交给太监去做,而小全子如今做了管事,更牢牢巴着璎珞不放,只恨她交代办的事情少了。


    璎珞没有放手仍在暗地追究御景亭一事,这个皇帝不意外,意外的是,娴妃有名的清正贤良,从不与人交结,又受过皇后的恩惠;纯妃之前更跟皇后好得都能传出怜香伴的谣言。璎珞竟连这两人都不放心。


    皇帝深深看她一眼,不知该说她是小人之心,还是该说她小心得当。


    “只是奴才还要向皇上请罪。”璎珞坦然回视,“日子久了,清圣雪莲膏怕是存不住,终归是要浪费了。”


    她一步不得出长春宫,事发至今已有小半年,多少线索都早被抹了去。明玉小全子固然听话得力,可毕竟不是她自己,又不能完全说出内情给他们听,限制太多。


    她心里最怀疑的是高贵妃和舒贵人,却也没能找到任何哪怕是间接的证据。能看到的,是舒贵人几乎隔日就来长春宫请安,次次带着重礼,若说全都是为恭敬皇后娘娘,璎珞是不信的,说她做贼心虚见皇后无恙怕秋后算账来服软讨饶倒有几分可能。


    高贵妃在那之后养了几天伤,没老实几天便又折腾了个万紫千红出来说要给太后贺寿,却因为这万紫千红看着好看,做起来却是要铁匠冒着上千度铁水高温拿命去拼的,排演时便死了几个匠人。璎珞听说这消息后,想法子拐弯抹角透给了太后知道。贺寿贺出人命来,还有什么吉祥可言,太后便下令止了这桩事,又训斥了贵妃一番罚她禁足褚秀宫抄三个月经。算算日子,应该能老实到皇后娘娘产下小阿哥之后。


    另一边,娴妃接掌宫务没多久贤名便传遍六宫,璎珞说不出她有什么不妥,可是记得皇后娘娘曾经在教导自己时说过一句:“善欲人见,并非真善”,故也只冷眼看着,心中防着。


    至于纯妃,前些日子还常往长春宫来探视,近两月却再也不来了,又听小全子说,两月前纯妃在御花园亭子里偶遇皇帝,自此便得了皇帝青眼。这两月皇帝来长春宫虽勤,夜里却多半宿在纯妃的钟粹宫。璎珞不觉得纯妃这么做有何不对,可她前面死心塌地帮着皇后娘娘,如今却突然一改前行,一副要跟长春宫划清界限的样子,事出反常必有妖。隐隐约约的,璎珞觉出这事跟傅恒可能有点关系,但傅恒在她跟前一个字不肯多说,怎么逼问都没用。


    心底这些思量,璎珞不想皇后临产还要烦心便没对她说,也没法对皇帝言明。


    但皇帝已经知道她心中顾忌,没再问什么话便走了,转头第二天太后就降下懿旨,让皇后把手头余下的事情理一理,送到寿康宫去。她老人家兴致来了,要替皇后管两月。


    接下去的日子,长春宫就在期待与紧张中度过。皇后眼前只祥和一片,她看不见的地方却人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,只怕哪里出了一丁点儿漏洞。


    皇后素来对下极好,对她忠心本就不是难事,且再不长脑子的也知道长春宫好自己才能跟着好,只是仗着娘娘宽和,长春宫的人做事反倒没有别宫的奴才手下利落。不过如今有一个侍疾皇帝护驾皇后,连太后都点名赞过的魏璎珞杵在那里,里面管事的明玉外面管事的小全子都唯她马首是瞻,将长春宫里里外外料理得干干净净,更守得铁桶般密不透风,莫说外边的有心人进不来,里面的人即便有异心,也半点手脚不敢动。


    距离娘娘生产之期愈近,璎珞心中便愈慌,将自己所有不安都排遣在仔细检查为娘娘生产做的各项准备上,每一点都需自己亲眼看过亲手摸过方能放下片刻忧虑。


    皇后看出了她的恐惧,临产前几天,有一晚她陪夜的时候把她叫到跟前:“璎珞,你害怕?”


    璎珞勉力做出微笑摇头,可皇后早就知道她的身世,哪里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。


    她一出生就被父亲扔进河里,只因母亲产她而亡,人人说她命硬,克母,不祥。


    皇后知她心结,也没有说别的话,只拉了她手轻抚自己隆起的小腹:“璎珞,你摸摸这个孩子,他是你护着才长到今天的。你若不是命硬,你若真的不祥,怎么护得下来?皇上可是说过这孩子会有大福气的。”


    璎珞不由抓紧了皇后的手。娘娘让她不用在意命硬,不用在意不祥,可是没法让她不用在意克母。偏偏她最在意的,不是她肚子里面那个天底下最贵重的孩子,而是他的母亲。


    无论如何,皇后这句话让璎珞稍稍安心了些。


    可谁想到真到了皇后临盆那日,一向最为妥当的璎珞却还是掉了链子。


    皇后这一胎怀得艰难,之前几年她寒疾入体,叶天士来了之后才调养得稍好一些,却未至痊愈便已怀孕,怀上之后又几次三番的伤身伤神大动胎气,故生产之际她定会吃些苦头,是叶天士早有明言,她自己也有准备的事情。


    可无论先前做足多少准备,临盆时依然遇见了产妇最怕的事情,胎位不正,小阿哥的脚朝下了。


    一盆盆清水端进去,一盆盆血水端出来。皇后的惨叫一声声从房内传出,皇帝在外面来来回回地走,脚步越来越急。整个太医院都在长春宫待命,却全都无计可施,能做的除了开一支人参送进去吊命,剩下的便只有靠里面的人自己挣扎。


    又过了一会儿,里面再听不到皇后的惨叫声,皇帝脚步一顿,猛地将视线投向产房的大门。


    房内,皇后声息全无的躺在床上,面色苍白如纸。


    明玉焦急地跟产婆说着话,言及为今之计,只有将手伸入产道,碰碰婴儿小脚,希望上天保佑,小阿哥聪慧,能自己向上抱了头,或许还有一线生机。


    听着就是九死一生,却是如今唯一的法子。


    璎珞哆嗦着嘴唇,脸色竟与床上的皇后一样苍白。


    难产,又是难产。


    璎珞从未感到过如此恐惧,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溺了水,想呼吸,想呼救,想挣扎,却任何一个求生的动作都只能让人更加意识到灭顶之灾的到来。


    她无意识地脚下一步步向后退,直退出房外,眼前不再有娘娘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画面。


    “你出来干什么?”皇帝看见她,不由分说便大步上前,“里面如何?容音可还好?”


    璎珞只是木然闻声看他一眼,失魂落魄,无言以对。


    皇帝看她煞白脸色,便知里面情形不妙,可恨自己不能进去,当下急怒攻心揪住她衣领,又猛地将她往产房的方向一推:“魏璎珞,你给朕滚进去!这种时候,你怎么能不在她身边?”


    璎珞一个脚下不稳被他推倒在地,心中却半点怨恨也无,反倒被摔倒的疼痛激得脑子清明了些。


    是啊,这种时候,她怎么能不在娘娘身边?


    她不声不响爬起来,疾步又回到产房里。


    皇后似是感觉到了她回来,在这时强撑着睁开眼,望向她。


    “娘娘,璎珞陪着你。”璎珞迅速洗了手,冷静按产婆吩咐上前抱住皇后的上身,坚定地安抚道,“娘娘加油,一定会好的!”


    皇后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,但还是艰难地朝她点点头。


    半个时辰之后,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,如同旭日初升,甘露降临。


    明玉喜滋滋将小阿哥抱了出去给皇帝报信,外面不过片刻便传来一片欢天喜地的恭贺声,间或还传来皇帝爽朗大笑:“赏,合宫有赏!”


    璎珞却一眼都没有看那个孩子,更对外面一切全都充耳不闻,只虚脱一般跪倒在皇后床前,看着死里逃生的娘娘,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。


    “别人都在笑,只有你在哭。”皇后苍白疲惫的脸上露出微笑,取笑她道,“还从没见过你如此恐惧。”


    璎珞有些被戳穿的难为情,有些为先前逃跑的愧疚,占满整颗心的却只有无尽的心疼、后怕与庆幸,只流泪看着她,一时哽咽无言。


    皇后勉力伸出手想替她拭泪:“璎珞,你对我的心,我懂。谢谢你。”


    璎珞抓住她的手,紧紧贴在自己面庞上:“娘娘,璎珞失去了娘,失去了姐姐,谢谢您还活着。”


    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产婆的请罪声:“产房污秽,皇上您真的不能进去......”


    “滚开!”皇帝不耐烦的声音响起,随即人便推门走了进来。


    璎珞记起皇帝先前一直在外面院中站着,忙放开娘娘手,自己胡乱拿袖子擦了擦泪,起身回头疾走几步拦住他:“皇上,您身上还带着寒气,先暖一暖再到娘娘跟前吧。”


    “你!”皇帝被她拦下心中不满,但又知她说得对,只得站定伸手在炭炉边烘着,一边探头越过她对床上看向这边的皇后说:“孩子很好,正在太后手上抱着,你安心。”


    璎珞心知该给帝后二人留一点独处的时间,便退了出去。临出门的时候,她听背后传来皇帝温柔的声音:“容音,苦了你。朕给这个孩子取名永琮,你说可好?”


    琮,宗室庙堂之器。


    璎珞心中一动。娘娘前头没了的二阿哥,永琏那个“琏”字也是宗器的意思,听明玉说,皇上刚登基那年就秘密立了储,只可惜,九岁上就殁了。


    她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帝后二人所在的产房,又转头望了望灯火通明的正殿,那里齐聚着赶来长春宫贺喜的一众后宫嫔妃,人人都是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,学问想来应该都比她这半路出家的要好太多。只不知当她们听到永琮这个名字时,心里又都会在想些什么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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